黃庭堅:真是真非安在,人間北看成南

王安石少年時,隨父親到京城,曾到西太一宮遊覽。若干年後,王安石重遊西太一宮,此時距離他上一次到此處已經有三十多年了。此間,王安石父親、母親相繼去世,在國家大事上也還沒有重大的建樹。這一次他舊地重遊,有感而發,在牆壁上題了兩首詩《題西太一宮二首》:

(其一)

柳葉鳴蜩綠暗,荷花落日紅酣。

三十六陂春色,白頭想見江南。

(其二)

三十年前此地,父兄持我東西。

今日重來白首,欲尋陳跡都迷。

王安石再次回到京城,受宋神宗重用,開始推行變法改革。其結果我們也知道,變法受到保守派的激烈反擊,王安石兩度罷相,宋神宗逝世後,新法被全部廢除。不久後,王安石也去世了。

黃庭堅:真是真非安在,人間北看成南

元佑元年(1086),黃庭堅回到京城,也去了西太一宮遊玩,他見到王安石的題詩,於是作了次韻詩《次韻王荊公題西太一宮壁二首》:

(其一)

風急啼烏未了,雨來戰蟻方酣。

真是真非安在,人間北看成南。

(其二)

晚風池蓮香度,曉日宮槐影西。

白下長幹夢到,青門紫麴塵迷。

因為急風吹起,烏鵲啼叫,聲聲未了;大雨將至,螞蟻群體奔忙,好像在打仗一樣。政黨爭鬥誰是誰非,難以分清,就想以表為中,人站在北面看,表就處於南面。

晚風吹過,池塘中的蓮花的香氣被風吹動,沁人心脾;早晨太陽昇起,陽光照在西太一宮的槐樹上,槐樹的樹影朝西。王安石曾試圖歸隱,在夢中都夢到了白下長幹,但因為變法,他依舊奔走於京城的紫陌風塵之中。

黃庭堅:真是真非安在,人間北看成南

先來看看第一首,“風急啼烏未了,雨來戰蟻方酣”,《述徵記》記載:“長安宮南有靈位,有相風銅烏。或雲:此鳥遇千里風乃動。”“烏”指的是烏鵲,烏鵲遇到急風吹起而啼叫。《易林 震之蹇》記載:“蟻封穴戶,大雨將至。”大雨來的時候,螞蟻就很忙了。這兩句中的“風”、“雨”,指的是政治上的風雨。“啼烏”和“戰蟻”暗指新舊兩黨的鬥爭。

“真是真非安在,人間北看成南”,前一句好理解,官場上的是是非非難以辨別,新黨、舊黨的鬥爭,分不清誰錯誰對。後一句出自《楞嚴經》:“如人以表為中時,東看則西,南觀成北。表體既混,心應雜亂。”這是哲學方面的問題了,看問題的立場、角度不同,結論也就不同。新黨的人自然認為王安石變法是對的,舊黨的人則說王安石變法是錯的,這一切都是因為立場不同。

黃庭堅:真是真非安在,人間北看成南

我們再來看看第二首,第一二句“晚風池蓮香度,曉日宮槐影西”,這兩句寫景,晚風吹過,西太一宮裡瀰漫著蓮花的香氣。初升的陽光照耀在槐樹上,樹的影子朝向了西面。這兩句一個寫西太一宮的晚景,一句寫西太一宮的曉景。

“白下長幹夢到,青門紫麴塵迷”,白下、長幹這兩個詞指的都是金陵,也就是現在的南京,李白的《長幹行》就是在金陵遊玩時寫的。“青門”指的是古長安城門,這裡借代汴京的城門。“紫曲”即是紫陌,指京城的道路。“塵迷”是塵土迷茫,這裡指王安石奔走在京城的風塵之中。 王安石的仕途坎坷,他也曾一度想要歸隱自然,但胸懷家國,即使歸隱了,心中也想著國家。為了變法,他還是毅然而然出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