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恩令所起到的推動作用,並不是削藩這麼簡單。

“四海之內,莫不為郡縣,四夷八蠻,鹹來貢職。與天無極,人民蕃息,天祿永得”。

01 新的危機

自漢高祖劉邦建立大漢王朝,推行了郡國並行的雙軌行政制度,並實施了對內休養生息、對外和親的國策,國家很快呈現了穩定和繁榮的徵兆。到了漢文帝和漢景帝時期更是開創了中國第一個治世,不過期間對於中央集權的鬆懈,也慢慢滋生出危機。

隨著西漢國力的逐漸恢復壯大,當初受封王國的實力也是日夜膨脹起來,無論經濟、軍事還是人口,已經開始對朝廷中央形成了新的威脅。

推恩令所起到的推動作用,並不是削藩這麼簡單。

西漢初期,雖然雙規並行,但實質極不均衡,全國共計54郡,其中諸侯王國就佔有了39郡,中央直轄只有15郡。隨著時間的推移,幾代君王之間的交接,新帝的子女也需受封,這造成了朝廷的“庫存”已是嚴重不足,只能從上代諸侯王手中割肉,但這就涉及了雙方之間的利益矛盾。

同時封國的存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西漢早期的經濟發展,但讓中央政策在地方大打折扣,但封國內部可以自主的本質,其經濟、軍事甚至人口數量的增長,已經開始對王朝形成了威脅,最後甚至到了地方政權有力量可以顛覆中央的程度。

推恩令所起到的推動作用,並不是削藩這麼簡單。

西漢朝廷與封國之間的矛盾衝突,最終只能寄望於宗親血脈維持著彼此的關係,這也是當初劉邦封同姓諸侯的初衷:以孝治天下。利用倫理關係為紐帶的家族式管理,加強國家統治和社會穩定。

但“七國之亂”的爆發,將最後的臉面都撕破了,擁有著獨立財、政、軍權利的各地諸侯,像極了戰國時期的諸侯割據。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當藩王有著與中央政權相抗衡的實力時,親族倫理關係根本經受不起考驗,反叛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02 陽謀之下,風光不再

“七國之亂”被實力更強大的中央迅速鎮壓,但藩王對中央的威脅依舊存在,更是西漢王朝進一步加強中央集權,整合實力的嚴重阻礙。

削藩已是迫在眉睫的重要事項,鑑於文帝的削藩令過於暴力招致失敗,漢武帝早期推行新政也被竇太后所阻攔;因此削藩的手段既不能過於激進,力度也不宜過大,避免觸碰藩王可接受的底線,這極度考驗著漢武帝的能力和耐心。

作為秦朝後對中央集權模式的再次嘗試,推恩令這條被稱為千古陽謀的法令,在此歷史背景下應運而生,對分封體系作出有力的挑戰。

說推恩令是陽謀,因為經歷“七國之亂”後,眾藩王在實力上有所減弱,雙方處在一個預設的休戰期,這時推恩令的適時推出,是一個極佳的切入點,讓眾藩王無從防備。

推恩令所起到的推動作用,並不是削藩這麼簡單。

主父偃作為漢武帝身邊的重臣,他所提出的推恩令是在賈誼理論的基礎上,再針對“人性”的弱點,對目標實施高維打擊:以恩惠的形式讓藩王的庶出子女也能受封,變相將一個整體的封國分裂成數個小封國,同時削弱受封者的爵位,從而被迫接受中央直轄郡縣的管理和監督。再經過數代人的裂變,這些當初的大封國的土地、人口最終將全部迴歸到中央的手中。

這次削藩行動經過主父偃的精心設計,屬於連續性策略叢集,以推恩令為主體,再針對各環節、各階段進度實施《阿黨法》、《附益法》等條例,形成相互關聯、環環相扣、層層遞進,讓眾藩王無從防備也無法抵抗,最終只能接受被削藩的命運。

03 並不是削藩這麼簡單

推恩令讓漢武帝完成了文景二帝無法完成的任務,其在戰術層面所起到的作用更是無與倫比,精彩之處令人讚歎不已。但歷經賈誼提出理論、主父偃完善的推恩令,如果看到的只是一個“頂級陽謀”,而無法領會其中蘊藏的內涵,實在無法體現古代頂級謀士的智慧之光。

推恩令所起到的推動作用,並不是削藩這麼簡單。

首先推恩令的政治變革與漢武帝在思想上的變革是同步的,並不單純為了解決當前藩王坐大的問題,而是帶有長期的政治規劃:完成郡縣制的徹底改造,消除封國勢力,將權力收歸中央,穩定的中央政府和高度資源整合,才是國家強盛的開始。

推恩令的出現讓大一統的政治理想有了發展空間和堅實的基礎,朝廷和中央由此逐步在國人心中得到普遍認可,並形成強大的凝聚力,奠定了後來幾乎整個中國封建社會的體制基礎。

以此為模型,中國歷史上縱然王朝更迭,其政權統治理念各有特色,直接管轄的疆域也存在差異,但“大一統”的思想一直是政權建立者所渴望的終極目標,並加以傳承和發展。期間雖然偶有分裂的現象,但依舊無法阻擋後來者實施中央集權,進而對大一統的持續追求。

推恩令所起到的推動作用,並不是削藩這麼簡單。

由此可見,在加強中央集權和維護大一統的觀念上,推恩令所體現出的統治藝術以及政治智慧,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已超出了其本來作為解決方案的初衷。

結語

國家的統一和領土完整的大一統觀念,是中華文明的傳統與核心,標誌著中國由透過禮法、宗親形成的諸侯共尊周天子的城邦國家,轉為對領土、秩序高度統一的專制國家,這也是中華文明在頻繁的政權輪替中不僅沒有毀滅,而是在持續發展的重要原因。

而在向大一統的轉變過程中,為實現君主的穩固統治,構建出一個完全以君主意志為中心而高速運作的國家機構,避免權力分散以及核心意志的分歧,形成一種由君主操縱,賢臣實施的管理體制,推恩令在其中作出了很大的貢獻。

文 ▏威武震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