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岳飛北上過黃河,劉豫降金滅關勝

那艄公見張保看住自己,手裡又沒傢伙。便堆個笑臉對張保說道:“軍爺,我腹中飢餓,取個吃食,你幫我把個舵。”張保應了,便來把舵。那艄公掀開船板,從裡面扯出一把板刀來。張保眼尖,一看不好,抬左腳便將那艄公的板刀踢飛入水中,右腿再起,一腳將那艄公踢入水中。艄公浮出水,便要來掀船。張保一手搖櫓,一手把那銅棍在水裡亂攪,阻那艄公靠船。那人見不得近前,便遊向船身。岳飛早提了瀝泉槍在船邊水中攪動,那漢見槍頭鋒利,越發難以靠近。河本不寬,不一刻到岸。岳飛牽馬先上了岸,張保跟後也跳上岸,回頭對那水中的漢子叫道:“沒奈何,價錢也不還了,爺爺去也。”岳飛上馬奔去,張保緊隨其後。

岳飛:岳飛北上過黃河,劉豫降金滅關勝

跑了一程,不想那艄公拖了條混鐵棍倒趕上來了,口中叫罵:“你兩個直娘。賊,須給了爺爺船錢,不然休想走脫。”岳飛停住,看那漢子穿著溼褲,上身精赤,身長八尺,肌肉虯結,提條鐵棍,卻也是威風。張保道:“你這剪徑的小,賊,還敢要錢,須問我手中的夥計答不答應。”那漢子道:“你使棍,我也使棍,你若贏了我,便可自去。”張保笑道:“使得,使得。”舞銅棍上前,二人鬥在一處。岳飛見張保力大棍沉,招式精奇,不覺暗讚道:“不愧是張老將軍的公子啊!”再看那漢子,一條混鐵棍,使得頗有章法,與張保相爭,居然絲毫不落下風,亦是稱奇。二人鬥了二十餘合,岳飛恐二虎相爭,有個差池,看二人雙棍絞住,正以力相抵,遂打馬上前,舉槍往雙棍交叉處一打,叫聲“且住”。二人受不住岳飛一槍之力,齊齊向後跳開。

那艄公叫道:“好大的氣力。”跳出圈外立住,細細打量岳飛,見岳飛二十七八的年紀,白麵微須,氣質儒雅,不想一槍之力如此之大。便問道:“你是何人?怎的如此了得。”張保答道:“這是宗澤元帥帳下,岳飛嶽統制,你這小賤,還敢在嶽將軍面前逞強?”

那漢子聽是岳飛,丟了棍,倒地就拜,說道:“小的不知嶽爺爺到了,死罪,死罪。”岳飛下馬將他扶起,問道:“壯士何人,緣何在河上做這個營生?”那漢子答道:“小的喚作王橫,就這河北村裡打魚的,從小學了些拳棒。金人來時,村裡人都逃散了,小人也是才回村,聊在這河上擺渡詐財,求個衣食。不想今日遇見嶽老爺,您槍挑小梁王,大敗金太子粘罕,小人都知道的,最是佩服老爺。”

岳飛:岳飛北上過黃河,劉豫降金滅關勝

岳飛道:“我看你武藝不俗,何苦在此做這剪徑的營生,不如隨我去了軍中,也好一刀一槍拼個前程,豈不更好?”王橫大喜,再跪下磕頭道:“蒙老爺抬舉,小人願在老爺鞍前馬後侍候。一生相隨老爺。”岳飛叫他起來,問他家人。原來這王橫父母雙亡,又無妻小,是個赤條條無牽掛之人。當下王橫跑去草叢中揀了衣裳穿上,扛了鐵掍,請岳飛上馬。岳飛縱馬趕路,張保、王橫飛跑了跟隨。岳飛要試王橫,一夾馬腹,那馬一陣急奔,跑出了五六里地。岳飛勒住馬,那張保正跑在馬頭,回頭看王橫正在馬尾,哈哈大笑道:“你二人正是個‘馬前張保,馬後王橫也’。”三人一路趕往南京。

高宗知岳飛到了,急宣上殿。問了些軍前之事,又問了汴京情形。岳飛答過,又奏報戰金太子粘罕之事,只因軍中都不識粘罕,讓他與手下調包跑了,深以為憾。高宗也不怪罪,卻誇了岳飛幾句。當即叫散朝,命宮中賜宴,慰勞岳飛。

岳飛隨內侍去偏殿更衣,換下了披掛,隨後被引入一殿中。那酒宴已擺好,高宗皇帝正等他呢,並無旁人,卻是專為岳飛賜宴。岳飛緊走幾步,俯身下跪,說道:“謝聖上隆恩,小將怎當得起聖上如此相待?”

且說這高宗皇帝,於應天府即位不久,岳飛即連敗金國大太子粘罕兩仗,險擒了粘罕;現又協助宗澤收復了汴京,高宗焉能不喜岳飛。況新君初立,正要廣攬人才,對岳飛,當然也就格外施恩。且還有一宗,當年岳飛槍挑小梁王,那是為他趙家去了大患,解了難題的,這事是不說而在心的。因是高宗今日格外施恩,單賜宴岳飛。

岳飛:岳飛北上過黃河,劉豫降金滅關勝

當即叫岳飛起身,賜座,命斟酒。吃了兩盞,高宗便問些岳飛早年習藝之事,並家中情形。知岳飛現已有一子,名叫岳雲,且老母康健,也是高興。岳飛見聖上年青,容貌俊雅,且性情爽快,也便放開,君臣相談甚歡。高宗突問:“你軍中無人識得金國領軍的五個王子嗎?”岳飛道:“俱不識得。”高宗道:“朕之前叫畫師繪了他五人肖像,掛在宮中。前幾日傳你來京,就又叫畫了五幅。”隨即叫取五人畫像來。內侍早已備好,急取來掛上。高宗起身,與岳飛同到像前,交待了五人體貌,說道:“岳飛,這五人你日後遇上,斷不可放過。”岳飛領旨,高宗又叫把畫裝好,讓岳飛帶回去,給諸將辨識。

君臣又坐下吃酒。高宗問岳飛:“朕聽說你投軍之時。令堂在你背上刺下‘精忠報國’四字,今日無人,你可解衣,讓朕一觀。”岳飛解了衣袍,露出後背,高宗看時,果見那四個大字,刺在岳飛背上,不覺大為感嘆,親手為岳飛拉起衣袍,連聲讚歎。一旁侍候的內待幾個也是讚歎不已。待岳飛穿好衣袍,高宗道:“傳旨,加封岳飛為親衛大夫,賞銀五百兩,絹二十匹,令相州都院,湯陰縣官員,厚待岳飛老母、妻兒,不得有誤。”岳飛忙跪下,叩謝天恩。列位,岳飛已封了統制,但那是個武職,這親衛大夫,卻是個正五品的文職,與府、院文官同級。有宋一朝,重文輕武,便是同是個正五品,文職卻比武職高了一頭。高宗道:“岳飛,朕已定了吉日,過幾日便要移駕揚州。河南軍事,你要多挑些擔子。宗老大人畢竟年事已高。朕就在揚州,等你的捷報。”岳飛再拜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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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飛辭了高宗,出宮。張保帶路,岳飛帶了王橫,三人一起去相府拜見李綱。李綱問了些汴京之事,又叮囑張保好生跟定岳飛。因要遷都,相府裡也是忙亂,岳飛便告辭出來,三人一路趕回汴京。

岳飛回了汴京,先去見宗澤。宗澤問了面聖之事,知岳飛又加封了親衛大夫,也很高興。講了一會兒,宗澤道:“鵬舉,我有個方略,說與你聽,也想聽聽你的想法。”岳飛道:“請元帥吩咐。”宗澤道:“我意讓你獨領一軍渡河北上。金人大軍北撤後,黃河以北各州縣,駐守的金兵不多,多有被俘或歸降的宋軍協防。我想讓你領一軍,沿河向西,避開北岸金軍河防主力,從鄭州向北渡河,直取衛州(今河南新鄉、鶴壁等縣),若能取了衛州,你可逐步站穩腳跟。若取不下,又或金軍主力來救,你也可直入太行山,與之周旋。只是若如此,你便成了孤軍,只能全靠你們自己儲存實力。我這裡待聖駕在揚州安頓了,即調集河南各處兵馬,請旨北伐。我大軍過河取封丘,沿兀朮南下線路向北推進,你軍便可是個側應,相機而動。鵬舉,只是這孤軍北上,很是兇險,你可敢領命?”岳飛聽要他獨領一軍北上,大喜說道:“元帥,末將願往。”宗澤道:“好,鵬舉,你先前所率那兩千餘人,依舊歸你統領。汴京城中現有兵馬三萬多,由你去挑,盡揀精壯挑去,我意你帶一萬人北上。”

岳飛在軍中挑選一番,湊齊了八千步軍,五百馬軍。原本過河入平原作戰,馬軍最是重要。奈何有宋一朝,一直便缺戰馬,軍中都以步軍為主。岳飛挑了人馬,又請調了幾個偏校,都是平定殺出來的老兄弟,吉青、施全、畢武、李道幾個,都在軍中升了官職。人馬齊備後,準備器械,糧草,又是幾日。俟一應周全,岳飛辭了宗澤,引軍向西而去。

岳飛到了鄭州,節度使李煥早得了宗澤軍令,已將船隻備好,李煥對岳飛說道:“你此次北上,若不利退軍,須派人先過河來告知我,我好發船過河接應。”岳飛便叫王橫過來,說道:“這是我的護衛王橫,從小河上討生活,水性極好。他帶上一隻小船,過去了藏在對岸。若我軍退回來,由他先來見李大人。”李煥認了王橫,岳飛領軍渡河而去。

岳飛:岳飛北上過黃河,劉豫降金滅關勝

過了十幾日,岳飛差人回報,已佔新鄉,鶴壁兩座縣城。守城番將一為嶽為所殺,一為王貴所斬,縣城守軍中的宋人見宋軍來了,一齊反了,亂殺金兵。現佔據二城,正在休整募兵。宗澤一見岳飛捷報,大喜,立馬修一道奏章,八百里加急送往揚州,請旨調河南各處兵馬北伐。

且說那高宗,到了揚州安頓下來,還沒多久,便接到了宗澤奏表,說要將河南各州府兵馬齊聚汴京,渡河北伐,不禁大感煩惱。原來那高宗趙構,當年汴京圍城,便見識了金人的威勢,後委質於金,又見識了金人戰力,已是深為恐金。此次遷都揚州,根子裡便是個懼戰。況且到揚州雖不久,見那揚州繁盛,已是樂不思蜀,也明白了當年隋煬帝為何流連揚州而不回洛陽了。當下下旨一道,叫傳與宗澤。那聖旨上說的啥?原來是:“與金戰,小勝兩場;金軍主力北返,方收復汴京,且舊都被毀,需逐步恢復,固城自保,哪有錢糧可資北伐。宋軍以步軍為主,過了河,平原作戰,金國數十萬馬軍,如何能擋?”又斥宗澤勿好大喜功,當以河防、城防為緊要,當以汴京恢復為緊要。

宗澤接了聖旨,不勝憂憤。宗澤也知,自己雖被封了個天下兵馬大元帥,但按大宋軍制,自己想調動河南各地兵馬,若無朝廷首肯,卻是萬萬不能的。況且聖旨上提到的以步對騎,確是宋軍一大積敝,一時是又氣又急。宗澤前些日長了背疽,一急一氣,越發脹痛。沒奈何,正不知是讓岳飛撤回,還是固守時,岳飛那裡,卻已是形勢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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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金兀朮回師到了黃龍府,葬了老狼主,又參拜了王叔新君。國中之事漸漸安頓停當,便接了報,說高宗遷都揚州,宗澤奪了汴京,又命岳飛出兵衛州。那粘罕聽說岳飛過了河來奪衛州,不禁大怒,就要起兵。兀朮道:“王兄,岳飛過了河,斷不能讓他猖狂,不然日後河北不得安寧。王兄,我意你與二王兄領兵十萬去擒殺岳飛,請三王兄領兵十萬去黃河北岸,等你收拾了岳飛,你兩軍合於一處,渡河去再攻取汴京。”二太子喇罕問道:“我們出兵,你不去嗎?”兀朮道:“我自領軍二十萬,五弟隨我去,前往山東,攻下東平府,再沿運河而下,自去揚州擒那趙構小兒。若擒了那小兒,我挾軍威一鼓盪平江南。”幾個太子商議已定,各去領軍出發。

且說岳飛佔了鶴壁、新鄉兩縣,一面募兵,一面鞏固城防。不過十餘曰,粘罕大軍便到了。岳飛知曉粘罕大軍十萬之眾,自己倉促募了些兵,算上自己原班人馬,剛好一萬,而且分駐兩縣。岳飛急令駐守鶴壁的王貴全軍撤出,回新鄉合兵一處。岳飛知道新鄉小城,若被十萬金兵圍了城,斷難守住。與眾將商議,一面做撤入山中的準備,一面準備趁金軍剛來,立足未穩時,全軍出擊,若能先勝一仗,再作處置。當下分頭準備。

粘罕得了鶴壁,揮軍直奔新鄉而來。岳飛得報,全軍出城,直迎了上去。兩軍撞見,弓箭手射住陣腳,岳飛提槍縱馬,討敵叫陣。那二太子喇罕,聽王兄把岳飛說得如何如何利害,早已不服。今見岳飛討戰,按捺不住,飛馬舞刀便迎了上去。岳飛見一番將衝出,看此人銅盔銅甲,黃臉短鬚,跨下黃驃馬,掌中象鼻刀。因有高宗賜的畫像,知是二太子喇罕,岳飛心想:“今曰若能殺了此人,金軍必定心慌,再揮軍掩殺,或可先勝一陣。”當下也不答話,挺槍迎上,與喇罕鬥在一處。

那二太子也是一員虎將,身大力猛,只望一刀劈了岳飛,在王兄面前露個臉面。哪想十個回合下來,便知不好。岳飛要殺喇罕,一條銀槍,如蛟龍出海,招招只取要害。再戰十合,看定那二太子一招破綻,一槍只刺他咽喉。那喇罕拼死一躲,大槍正紮在肩上,是翻身落馬。岳飛正要上前再補一槍,要他性命。不想番陣中一箭飛來,只奔面門。岳飛舉槍撥開飛箭,番陣中早有一將挺叉趕到,大叫道:“休傷我家二狼主,金骨都來也。”舉叉便刺,與岳飛戰在一處。番陣中金骨都的三個弟弟見大哥不是岳飛對手,各舉兵刃,一擁而上。這個叫“銀骨都來也”,那個叫“銅骨都來也‘’,又有個叫“鐵骨都來也‘’,四兄弟圍住岳飛廝示。岳飛不慌不忙,看定機會,一槍刺死銅骨都,鬥兩合又刺死了銀骨都,打馬就走。那金、鐵兩兄弟打馬來追,看看追上,將岳飛夾在中間。岳飛忽地抽出“湛盧”劍,往金骨都削去,那金骨都舉叉一擋,不想湛盧劍削鐵如泥,斬斷了叉杆,直砍在面門上,落馬而亡。那鐵骨都見幾個哥哥都死了,心中著忙,亂了手腳,被岳飛一槍桿砸在背上,口中鮮血狂噴,再補一槍,已是了帳。

岳飛見金軍慌亂,再不遲疑,催馬直往金軍陣中撞來。王貴等人見岳飛連殺四將,也是軍心大振,揮軍掩殺過去。岳飛馬快,已直衝番陣,不曾想金軍並不抵抗,如波浪被劈開,直向兩邊散開。軍陣一開,一列馬軍出現。這馬軍一現,岳飛跨下那閃電白龍駒已是一聲驚嘶,前腿立起,生生停住。岳飛定睛一看,也是大吃一驚。但見這支馬軍,人、馬俱著重甲,清一色的純黑鑌鐵甲。馬只露囗鼻、雙眼和四條小腿,馬上金兵只見雙眼,從頭至腳,披掛得嚴嚴實實,個個都是八九尺的大漢,俱開長弓,搭長箭。馬與馬之間以鐵鏈相連,恰如一堵巨石黑巖直壓過來。一見宋軍,是一齊放箭,霎時間是箭如飛蝗。岳飛一看不好,打馬往回便跑。王貴、張憲等領眾軍一看金軍這個陣勢,知不可擋,一齊往回奔逃。粘罕催動大軍一齊趕來,幸虧岳飛早已為撤入山中做了準備,探了路徑,急叫湯懷領軍直往山上撒,自已帶了王貴、張憲和那八百親兵斷後,邊打邊退。粘罕見岳飛鑽入山中,也便令停了追擊。上次被岳飛誘入山中著了道,這次怕又有詐,只是佔了新鄉縣城,又沿太行山下紮起大營。

岳飛:岳飛北上過黃河,劉豫降金滅關勝

岳飛受命出兵之前,宗澤便交待他若不濟則退入太行山。岳飛佔了新鄉後,便令湯懷、張顯探好了入山路徑,又讓吉青、施全帶一隊人馬將些糧食運入了山中,這一敗便逃入了山中,才免了全軍覆沒。清點人馬,僅剩七千。一面埋鍋造飯,一面救護傷兵。幾個將領聚在一起,牛皋便問道:“大哥,金軍那馬軍什麼路數?全此我老牛還黑,恰似銅牆鐵壁一般。”岳飛道:“我也不知,只是一看便是金軍中的精銳,俱是一色的北地駿馬,俱是一色的北國大漢,應是軍中優選的。我細看了一下,那馬陣中,每三匹馬用鐵鏈連在一起,一列有百十匹,並馬向前擁來。馬的得勝鉤上掛的俱是長刀、長斧或狼牙棒。先一齊放箭,逼近後再執長刃衝鋒,確是難擋。記得師父當年講過,呼延灼攻梁山泊,曾用連環馬陣,不知金軍這馬陣是也不是?”

王貴道:“大哥,這馬陣盾牌、長槍列陣都擋不住的。”

岳飛道:“那是自然,如此重灌馬陣哪是步軍可擋的。”

眾人商議一回,也理不出個頭緒,岳飛便叫先吃了飯歇息,明日派兵丁在山裡四處探尋,看有無村莊可暫且棲身,再派人潛出山外,回汴京向宗大人報信。當夜無話。

且說宗澤接了聖旨,正不知岳飛一軍是撤還是留,訊息傳來,粘罕已佔了鶴壁,新鄉,岳飛一軍不知去向。金國三太子答罕已與粘罕匯合,共二十萬人馬正向南來。宗澤估計岳飛吃了敗仗,已退入太行山中,又不知岳飛還有多少人馬,心中焦慮。知金軍南下,只得馬上傳令河岸守軍戒備,又傳令南部各州縣準備應戰。

粘罕、答罕率二十萬大軍到了北岸,派軍搶渡幾回,都被宋軍水師擊退。歷來北人乘馬,南人駕船。金人不精於水戰,暫時被阻在北岸。粘罕擔心山中的岳飛襲擾,見渡河未成,便令大軍收縮,集中於汴京正面的北岸。

過兩日,岳飛派王橫到了汴京,見了宗澤。告知岳飛駐軍在山中一個叫雲龍村的地方,岳飛嚴明軍紀,傳令“餓死不擄掠,凍死不拆屋”,在村外紮營。村中百姓見宋軍軍紀嚴明,還幫忙幹農活,便也時時接濟些糧草物資,因是暫時駐紮,等待元帥命令。宗澤詳問後心中稍安,知岳飛尚有七千人馬,士氣尚可,即交待王橫道:“你回去告訴岳飛,粘罕一奪了新鄉,我便知你們會退入山裡,我已傳令山中的河北義軍首領,‘八字軍’的王彥去找尋你們,你回去若岳飛已與八字軍接冾上了,你便告知岳飛,王彥得聖上加封都統制,總領河北各路義軍,叫岳飛聽他節制,與王彥一起出兵襲擾金軍後路,減輕我南岸壓力。”王橫得了令,急往回趕。

過了二十幾日,岳飛全軍從鄭州回到汴京,宗澤不解,問道:“我讓王橫回去傳令,讓你受王彥節制,一起襲擾金軍後路,你是未收到命令還是未遇上王彥?”

岳飛答道:“未將與王彥八字軍會了面,王橫也將大人軍令告知了我,但未將不願在山中打游擊,幹些劫糧、襲擾的事,便領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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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澤大怒,喝道:“岳飛,你敢不遵我軍令?”

岳飛道:“元帥息怒,末將有些想法,稟告元帥,若元帥認為不對,末將拼死再殺回山裡,與王彥匯合。”

岳飛見宗澤點了頭,便說道:“元帥,末將前兩次勝了粘罕,現在看來,只是取個巧,靠個地利,又靠粘罕輕敵,方才小勝。之前末將也曾沾沾自喜,但此次在新鄉與金軍正面對戰,才知我軍戰力遠比不得金軍,末將又想到隨大人在黃河冰面上與金軍的那一場慘敗,更覺心驚。元帥,現今宋金之戰,已是一場滅國之戰,不是他死便是我亡。當年我岳父和義父曾言,不打死打殘一代人,斷難熬煉出一支勁旅,斷難將金人打回去。現在看來,靠據城、據險、據河而守,靠遊擊、襲擾,我們是斷難打垮金人的。北地遊牧、漁獵之民,原本善戰,而我農耕宋人,天然地便在戰力上弱於他,況且百十年的太平,崇文抑武,以文弱為美,以文化自傲,逢此大爭,焉能不敗。末將以為,我宋軍不應再在巧字上下功夫,而是應定下心來,透過一場場血戰打熬血性,打熬戰士,只有一個個從死人堆中爬出來的戰士匯聚在一起,才可成一支勁旅,這支勁旅才會在戰鬥經驗,戰鬥技法,戰鬥意志上壓住金人,直致摧垮他。末將與兄弟們都已定了此心,以馬革裹屍相勉。我們不要去遊擊,不要去襲擾,不要去使絆子下鉤子。我們要堂堂正正與金人硬抗,將我軍打熬成一支鐵軍,能守城,能攻堅,山裡、河裡都能打敗金人,關健是平原對戰,也要能打跨金人,以步軍對他的馬軍,也要能摧垮他,唯如此,才雪恥有望,復仇有望,滅金有望。末將不想在山裡打游擊,這便回來了,請元帥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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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澤聽了岳飛一席話,沉默良久,嘆道:“罷了,你既已回來了,也好,正可鞏固汴京防衛。你帶回來的七千人,也算是隨你在水火中滾了一遭,有些前兩次也隨你與金人血拼了的,這七千人你且領著熬煉吧。你且先下去歇息,粘罕大軍都在北岸,大戰將起呀!”

宗澤在南岸佈置防守,恐固汴京城防,準備固守待援。哪曾想突發變故,南岸防線瞬間瓦解。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書分兩支。話說高宗在揚州安頓下來,剛過了些舒坦日子,便得報,金兀朮親率金軍二十萬進軍山東,擬順運河南下揚州。高宗大驚,急召群臣,有大臣上奏濟南府知府趙得全,庸碌無為,斷擋不得金兀朮,應再選一人替換他,任濟南府知府,坐鎮東平,方為穩妥。列位,宋時濟南府轄地甚廣,府衙即設在東平府。高宗准奏,便問道:“何人去駐守東平府?”連問三遍,竟無人敢應。

高宗大怒,從兩班文武大臣中看過說道:“劉豫,朕封你為濟南府知府,著統制胡魁領軍一萬,隨你去東平府。”

列位,這劉豫原是河北一農家子弟,從小頑劣,但天資聰穎。成年後只好功名,不修德行。因考中了進士,一直在京中留用,一眾文官多不恥與他相交。後汴京陷落,劉豫隨張邦昌留在汴京。金軍北返,他又跟張邦昌去了應天府,投了剛繼位的高宗。這劉豫雖德行有虧,但有一宗,便是膽大機智。因是高宗便點了他。

劉豫出班,答道:“聖上,臣一介文臣,如何可掌軍抗金?”

高宗道:“我朝文人掌兵者多矣。朕知你膽大且機敏過人,你去正好。劉豫,你不肯為朕分憂,當日隨張邦昌來應天何為?何不留在汴京,為金人解難?”

高宗此言一出,劉豫便知不可再推,心中怨恨,沒奈何,接了旨,和胡魁一同下殿。胡魁問道:“劉大人,我隨你領兵一萬,去擋金兵二十萬,這豈非兒戲?”劉豫恨道:“豈止是兒戲。只把你我這些隨張邦昌過來的人都去斷送了,方才安心。也不看都什麼時候了,就好玩個帝王心術。無需多想,且去了東平府,看情形再說。”二人去點齊一萬兵馬,望東平府進發。

閒話少說。二人領軍到了東平府,那濟南知府趙得全得知免了自已,不勝歡喜,回家收拾了財物,帶上家小,偷偷出了城,不知所蹤。劉豫又傳東平府總兵來見,不想這位總兵大人,卻是大宋朝盡人皆知的一員武將。何人?大刀關勝。那關勝本是關羽的後人,使一口青龍偃月刀,有萬夫不當之勇。當年奉命進剿梁山泊,被宋江用計擒了,便留在梁山上,為梁山泊五虎上將之首。後隨宋江受了招安,又四處征戰,宋江死後,關勝被封為東平府總兵,一直坐鎮於此。

岳飛:岳飛北上過黃河,劉豫降金滅關勝

關勝見了劉豫,施禮後坐下,劉豫便問:“關將軍,東平府有多少兵馬?”關勝答道:“一萬。”劉豫道:“我帶了一萬兵馬前來。關將軍,依你看來,這兩萬人馬可擋得住金兀朮的二十萬金兵?”關勝道:“關某世受國恩,擋得住是擋,擋不住也要擋。我已七十有六,擋不住也只是個死罷了。”劉豫見關勝如此硬氣,只得誇了幾句,便打發他且去待命。

關勝去後,劉豫與胡魁相商,要獻了東平府給金兀朮。二人一拍即合,只是這關勝駐守東平府多年,手下一萬人馬俱聽他的,卻是為難。那胡魁便道:“劉大人,你且修書一封,我今晚派一心腹出城去見金兀朮,約好後日凌晨來攻城。明晚大人請關勝來吃酒,商議退敵之事。酒中給他下,藥,毒死這老匹夫。大人再將守城兵士換成我的人。等兀朮大軍一到,我便開城。金兵進了城,諒關勝那手下人馬已是群龍無首,哪個還敢亂動。”

劉豫大喜,當即修書一封,胡魁差人去見兀朮。次日得了兀朮回信,許了劉豫一個齊王,胡魁一個齊國公。二人大喜,當晚請關勝過來,便毒死了他。一切依計而行,兀朮大軍入了東平府。果然關勝的人馬無人敢動,都降了兀朮。兀朮依約定,封劉豫為齊王,統領山東全境;封胡魁為齊國公,掌山東兵事。二人叩謝,隨即擺宴。正吃酒時,番兵來報,“大太子粘罕大軍被阻在黃河北岸,無法渡河,請元帥定奪”。

那劉豫聽說粘罕大軍在汴京北岸被阻,不禁暗喜,心說:“我剛降金,若助金兵過了河,豈非大功一件。”當下施施然說道:“狼主勿憂,只需臣下略施一計,即可保大軍不傷一兵一卒,安然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