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愁裝進碗裡,是一碗熱氣騰騰的胡辣湯

前兩天看到一條抖音,一個小夥子花2000塊錢叫了跑腿小哥,從老家買了一碗胡辣湯,坐高鐵送到了北京。當冒著熱氣的胡辣湯送到手裡時,一起喝進胃裡的,還有鄉愁吧。

從北京回家後,都是雪峰接我。雪峰是我閨蜜,從初中一年級到現在,馬上20年了。

第一天的早飯,基本都是胡辣湯,水煎包,油饃頭兒。

吃過早飯後,再乘公交車回自己家。必要再去北舞渡喝一碗胡辣湯的。

雪峰說我:“你每次回來都吃這個,不膩嗎?”

我想到了在鄭州的叔叔,姑姑,廣東的堂姐。笑了起來:每個從外地回來的舞陽人也就這點出息吧。

河南最出名的小吃,應該就是胡辣湯了。而胡辣湯的江湖也分了不少門派。最有名的是逍遙鎮,但生在北舞渡鎮附近的人來說,吃不慣別的地方的胡辣湯。也曾在北京吃過很多家,據說是正宗家鄉味兒的胡辣湯,但始終不是那個味兒。

北舞渡是漯河的一個鄉鎮,鎮上聚居了回族村落。

中原人沒想到河南出名的小吃竟然是清真食物。

鎮上大大小小開了二十多家胡辣湯店,不像小時候,只有兩家,李家和閃家。

不過這二十多家仍然是李家和閃家,不過是子孫長大了,各立門戶。

每家胡辣湯店都很多人,也有一些拉著行李箱的年輕人,或者揹著包袱的中年漢子。也許他們和我一樣是想用一碗胡辣湯,緩解離家的鄉愁;也可能是和我不同,喝上兩碗胡辣湯積蓄熱量,乘車去外地拼搏。

不論我什麼時候回家,胡辣湯店裡都是人才攢動。

心裡有一些激動,又遺憾北舞渡的胡辣湯沒有讓更多人知道。

北舞渡鎮主街是一條交通要道,常常有各種各樣的貨車經過,加上路邊停下吃飯的腳踏車,電瓶車,私家車,道路常常擁堵。要是趕上有會,更是要出動好多交警維護秩序。

胡辣湯店的裝修比小時候乾淨許多,換上了簡易的摺疊桌椅,少了小時候那種被摩擦的光亮的木條椅和長桌。但是人多,熟悉的、不熟悉的食客擠在一起,每人一碗冒著熱氣的胡辣湯,再配上一碟水煎包或者油饃頭兒,人生似乎都滾燙起來了。

有人起身離開,我和母親立刻走過去坐下。母親把他們吃完的碗疊在一起,我去湯鍋前端自己的湯,往返兩次再把水煎包端過來。

常吃的這家胡辣湯,現在叫老棚胡辣湯。

從我記事起就開在這個位置了。即便這些年發展飛快,原來的瓦房和油布搭起的棚子已經換成了貼著瓷磚的店面,但位置一直在這兒。

我和母親說起的時候,還問了湯鍋前盛湯的老闆娘。

對老闆娘印象深刻,是我開始讀初中的時候,到北舞渡喝胡辣湯,湯鍋前盛湯的大爺忽然就變成了一個梳著辮子的姑娘。

姑娘年輕貌美,梳著辮子綁在身後,充滿著青春和力量。姑娘面前一口大鍋裡是剛剛倒進去的胡辣湯,熱氣騰騰,上面飄著翠綠玉白的蔥花,勾著人忍不住就要來一碗。

沒想到姑娘年輕,盛湯的手藝倒是精湛。一隻木勺繞著鍋一圈,牛肉、粉條、蔥花、麵筋便數量均勻的到了碗裡。

小時候常常好奇胡辣湯鍋前盛湯的人,是怎麼練就的這功夫。不多不少,一勺一碗,那個時候還可以要半碗裝的,也是一氣呵成。現在不賣半碗了,小孩子吃不完就剩下。

從第一次見到那個漂亮的盛湯姑娘之後,每次到北舞渡喝胡辣湯,都去她家。

在縣城上高中的時候,需要到北舞渡乘坐中巴車。每次都在她家胡辣湯店等車,順便喝一碗湯,尤其是冬天的時候,一碗湯下肚,又麻又辣又燙,外面的寒冷一下子被趕走了。

記得有一次回家,遇上下雨。路上錢被偷了,也沒有帶傘。在她店裡坐著等雨停,準備走回去。她看我沒有主動要一碗湯,在我無奈的看著瓢潑大雨的時候,給我盛了一碗湯端到面前。笑著說:“也沒多少了,幫我喝了我也能快點收了。”

當時的眼淚一串串的掉進碗裡。淚眼模糊的看著她,真的好美。

人就是這樣,在受傷時如果沒有遇到關心,一個人似乎也沒什麼。這時候如果有人看到你的脆弱,才會心生委屈。而陌生人的關心比親人朋友的更加令人感動,因為沒有期待,所以格外驚喜。

上了高中,上了大學,去了異地工作。距離家越來越遠,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

每次回去,都會在老闆娘店裡喝一碗熱氣騰騰的胡辣湯。而每一次,老闆娘似乎都有新的變化,結婚了,生孩子,卻自從我第一次見到她開始,竟一直守在了這口湯鍋前。

這次回家,趁片刻空閒時聊起,才知道她已經當奶奶了。

時間過的真快,在我和家鄉越來越遠的日子裡,有一些人就像那碗胡辣湯一樣,一直在原地,在鍋前,迎接和送別了無數的遊子。

鄉愁裝進碗裡,是一碗熱氣騰騰的胡辣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