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裡掘金!被寧德時代、格林美看上的廢電池,是門好生意嗎?

8年前,甘肅農業大學的一名大四學生,透過人民網給蘭州市長留了個言。

大學生直擊要害,“廢棄電池去哪兒了?”後來,這個問題被收錄到了李彥宏的百度百科中。

8年後,相似的問題再被提及,這次是“玻璃大王”曹德旺。曹德旺擔心的不是普通廢棄電池,而是即將迎來“退役潮”的動力電池。

動力電池回收市場,“正規軍”不多,其中大部分份額集中在湖南邦普、贛州豪鵬、格林美(002340。SZ)手中。

寧德時代(300750.SZ)曾毓群相中湖南邦普,前不久榮登“香港首富”寶座;鎢業龍頭廈門鎢業(600549.SH)看上贛州豪鵬,近一年股價翻了3倍;電池回收大佬格林美市值接近600億元,妥妥的“垃圾中的戰鬥機”。

然而,動力電池仍有很多安全隱患。一塊20克的手機電池,能汙染1平方公里土地長達50年,2020年退役的動力電池超20萬噸。

這是一座可待掘金的“礦山”,也是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

垃圾裡掘金!被寧德時代、格林美看上的廢電池,是門好生意嗎?

賽道前景可期,場上最受矚目的3位選手,多多少少與湖南有關。

上世紀90年代,大哥大風靡一時。開寶馬出門,不一定有錢,但手握大哥大,一定是家裡有礦。

大哥大有錢難求,屬於緊俏貨。但也有個缺點,不耐用。不像現在“充電五分鐘,通話兩小時”的OPPO,大哥大充滿電,也就只能通話30分鐘。

大哥大用的是鎳鎘電池。鎘是一種重金屬元素,有毒,吸多了不僅會頭暈、嘔吐,還會導致心力衰竭。

在長沙中南大學讀過冶金機械專業的潘黨育,深知鎳鎘電池的危害。大學畢業後,他看上了電池賽道上更環保的鎳氫電池,並於2001年創辦廣州豪鵬。

巧了!中南大學冶金材料專業畢業的許開華,也瞧上了電池,不過,是別人不要的廢棄電池。

當時,冶金專業出來的大學生並不好混。據許開華回憶,他最要好的大學同學告訴他,因為多年沒有找到礦石,他們的地質隊要解散了;另一個同學也不好過,礦山年年虧損,工資都解決不了日常生活……

許開華畢業後,在中南大學當教授。他擔心隨著自然資源消耗殆盡,自己所學的專業也會像地質隊解散一樣,毫無用處,這才創辦格林美,做廢舊電池回收生意。

李長東雖然不如許開華、潘黨育學歷高,卻是電池行業經驗最豐富的。

李長東是河南人,高考落榜後南下打工。在電池廠工作了多年的李長東發現,電池生產利潤越來越低,過程中還會產生很多殘次品。“能不能把這些廢料再利用呢?”他瞄準了鋰電池的回收,並於2005年創辦廣州邦普。

同樣是收廢品,玖龍紙業(2689.HK)的張茵,靠著收廢紙坐上了“中國女首富”的寶座;許開華、李長東等“破爛王”被外界所熟知,卻與新能源汽車的風口有關。

我國新能源汽車起步並不晚,早在“863計劃”就將其確定為重點專案。2009年,中國啟動“十城千輛”工程,新能源汽車的財政補貼加大;2013年,國家又透過免徵購置稅,推廣應用新能源汽車。

到2015年,中國的新能源汽車產量已經達到37。9萬輛,超越美國成為全球最大的新能源汽車產銷市場。

在新能源汽車的帶動下,動力電池也迎來爆發式增長。

許開華、李長東在電池回收行業延伸,把目光聚焦到動力電池上;潘黨育增加電池回收業務,也盯上了動力電池。

2008年,廣州邦普成立全資子公司湖南邦普,李長東把主戰場轉移到了湖南;兩年後,潘黨育成立贛州豪鵬,在江西建起了首條動力電池拆解示範線;同年,格林美在深交所上市,成了真“垃圾中的戰鬥機”。

湖南邦普是亞洲最大的廢舊電池資源橋接式迴圈演示基地,回收處理規模和資源迴圈產能居亞洲首位。在邦普的帶動下,湖南聚集了一批動力電池回收企業。

垃圾裡掘金!被寧德時代、格林美看上的廢電池,是門好生意嗎?

“吃進去的是垃圾,吐出來的是‘金子’。”許開華很喜歡這樣介紹格林美。

2017-2020年,格林美營收從107。52億元增長至124。66億元;歸母淨利潤則從6。1億元增長至4。03億元。上市之初,格林美的市值不過50億元,如今翻了10倍多,市值一度超過600億元。

湖南邦普成立後發展迅速,併成為母公司廣東邦普的主要利潤來源,淨資產5年間翻了10倍,淨利潤翻了21倍。

中國汽車技術研究中心資料顯示,2020年我國累計退役的動力電池超過20萬噸,市場規模達到了100億元。

但隨著新能源汽車的普及,退役的動力電池越來越多,有專家預計,到2030年,動力電池回收將迎來千億市場規模。

這個賽道儼然是一座可待掘金的“礦山”。

動力電池的服役年限通常在5年左右。在新能源汽車環充放電過程中,動力電池的容量會逐漸衰減,當衰減至80%以下時,動力電池就會達到退役狀態。

不同型別的電池,回收利用的技術手段也不同。

對於退役的三元電池,主要採取“拆解回收”方式,先拆解正極材料中的鈷、鎳、錳、鋰等金屬材料,然後再次利用;對於退役的磷酸鐵鋰電池往往採用先梯次利用、再拆解回收方式。

退役的磷酸鐵鋰電池可透過技術手段處理後,用於低功率的電動車、電網儲能、家庭儲能領域,當它的電池效能下降至20%時,再拆解回收。

和線上教育行業一樣,新能源汽車、動力電池回收行業也是與政策密切相關的行業。

2021年3月5日,“加快建設動力電池回收利用體系”首次出現在政府工作報告中。在此之前,工信部發布了《2020年工作節能與綜合利用工作要點》,要求推動新能源汽車動力蓄電池回收利用體系建設,培育一批動力蓄電池回收利用骨幹企業。

看到風口的資本,開始爭相在動力電池回收領域佈局。天眼查顯示,單是2020年,新增“動力電池”相關企業就超過5000家,同比增長超60%。

而作為賽道上的佼佼者,贛州豪鵬、湖南邦普雖未上市,但早已榜上“大腿”。湖南邦普被新晉“香港首富”曾毓群的寧德時代相中,2013年成為其控股子公司;贛州豪鵬則被鎢業龍頭廈門鎢業瞧上,2017年成為其控股子公司。

不過,萬般利好下,看上去前景無限的動力電池回收市場,卻未迎來曙光。

垃圾裡掘金!被寧德時代、格林美看上的廢電池,是門好生意嗎?

“2020年是苦樂參半的一年。”贛州豪鵬前運營總監、華友迴圈副總經理高威喬感嘆。

這一年,華友迴圈電池回收量達到4000噸,同比翻了兩番。但這4000噸廢棄電池裡,有價值的卻大打折扣。

不像手機、電腦等其他二手貨,動力電池的價值在拆解前很難準確判定。客戶往往只會提供一些使用年限類的粗糙資料,只有買回來拆解分析,才能知道電池的殘餘價值有多少。“電池回收越來越像一個賭運氣的生意。”高威喬吐槽到。

在動力電池回收行業最吃香的,反倒是幾年前騙補的新能源車企。它們生產的電動車主要是為了補貼,車型賣不出去就堆著,電池損耗相對較低。

一方面,猜不透廢棄電池的價值;另一方面,還幹不過小作坊。

在動力電池回收行業,有一個“白名單”。

當時,國家為了規範電池回收市場秩序,釋出了符合《新能源汽車廢舊動力蓄電池綜合利用行業規範條件》的企業名單。

工信部分兩次選出27家“正規軍”,湖南邦普、格林美、贛州豪鵬都是第一批入圍者。

進入“白名單”的企業,意味著其在回收的資質、渠道、技術及規模等方面具備了較完善的體系和運營能力。然而,也正是因為相對“正規”,它們反而面臨著“收不到電池”的尷尬窘境。

據瞭解,目前市場中,有近8成的動力電池沒有流入正規渠道。動力電池回收與平臺“鋰匯通”負責人李重洋曾對外表示,正規動力電池回收企業回收成本高,大家更願意把廢棄的電池高價賣給沒有資質的小作坊。

兩者的差價,甚至能達到50%。

鋰匯通平臺顯示,廢舊電池的價格一天一變,總體都呈上升趨勢。國軒磷酸鐵鋰電池每噸6000元,而非正規平臺,每噸則高達8000-10000元。

中間商層層盤剝,本可以盈利的廢舊電池到了某些正規企業手中,利潤已十分微薄。圈內人常常調侃:“拆一個電池比造一個電池還難。”

不僅如此,小作坊由於技術條件不過關,很容易導致安全隱患。

“生活中發生不少電瓶車起火事件,不排除就源於電池梯次利用。”有汽車專業人士表示。

1塊20克的手機電池,能汙染1平方公里土地長達50年。動力電池含有多種重金屬,如果處理不好,它也是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