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0日晚，102名智己“天使輪”車主釋出聯合宣告維權，要求智己官方就“天使輪版權益被超越，稀缺席位不稀缺”“升級鐳射雷達和高階能量電池的條件未明確”“配置表宣傳93kWh電池容量與工信部登記不符”“車展釋出會和廣告宣傳多項未兌現”“官方App社群管理混亂”等問題給予正面迴應。視覺中國供圖
“等了一年，等來的卻是失望。本來我是奔著上汽這個大公司去的，沒想到這麼不靠譜兒。”近日，
智己汽車
“天使輪”車主蘆軍向記者闡述了他的遭遇，作為最早預定智己L7的3000人之一，他感到被“套路”了，所謂的“稀缺尊享”並不稀缺，而最早官方的配置宣傳和實際配置公佈後的反差，也讓他感到被欺騙。
“很多車主在智己官方App社群裡反饋車輛減配、虛假宣傳等問題，非但沒有得到合理的答覆，智己的員工還辱罵車主‘大聰明’‘孔乙己’，這是不能讓人接受的。”蘆軍氣憤地說。
百位車主聯名維權，“權益背刺”成最大爭議
維權車主們認為，智己有虛構稀缺權益假象的嫌疑，並隱瞞了其他渠道的促銷優惠政策，影響和損害了消費者的充分知情權和自主選擇權，要求智己充分披露和解釋差異化對待“天使輪”車主的金融促銷政策，公正履行對消費者權益的承諾，以及清晰區分其與內部員工福利。
2021年4月起，智己汽車為預定智己L7的前3000名車主推出了“天使權益”促銷政策，這3000個名額也被稱為“天使輪席位”。
今年3月，智己汽車正式公佈了量產首發車型智己L7 Pro的售價——40。88萬元。同時，智己汽車還開啟了天使輪使用者和A輪使用者的鎖單，並公佈完整版的“天使輪使用者特別權益”和“A輪使用者專屬權益”。至此，等待了一年的“天使輪”車主將迎來鎖單交付。
但有車主在鎖單選配時發現，智己汽車的配置表與之前釋出會承諾的配置存在諸多不同，隨即便在微信車友群和智己官方App社群裡討論相關問題，希望得到一個合理的答案。
令他們驚訝的是，智己汽車社群管理混亂，官方人員態度惡劣，正常的車主權益詢問，卻被無禮諷刺。被智己汽車用來反覆宣傳、證明其產品火爆的“天使輪”車主，成了“無事生非”的典型。一位“天使輪”車主苦笑著說，自己有“被利用”的感覺。
多次溝通無果後，5月10日晚，102名智己“天使輪”車主釋出聯合宣告維權，要求智己官方就“天使輪版權益被超越，稀缺席位不稀缺”“升級鐳射雷達和高階能量電池的條件未明確”“配置表宣傳93kWh電池容量與工信部登記不符”“車展釋出會和廣告宣傳多項未兌現”“官方App社群管理混亂”等問題給予正面積極的迴應。
一位“天使輪”車主於洋告訴記者，維權車主的訴求各不相同，但“天使輪權益被超越，稀缺席位不稀缺”是多數人的關注焦點。
“早前，‘天使輪’車主一直在爭取免息權益，可現在集團客戶優惠權益出來了，智己不僅給集團客戶提供金融免息，還可以疊加天使卡權益。這讓我們這些最早的‘準車主’感到被耍了。”蘆軍表示，智己汽車是在割“天使輪”車主的韭菜。
據瞭解，創始股東方員工免費贈送首年IM Care品牌車險服務包（商業車損險+交強險+200萬第三者責任險+車上人員責任險、無限次車輛保養、送取車服務、代步車服務上門補胎、4次車輛健康監測、異地加電、漆面修補、12次車輛精洗），及15%首付起，24期免息；15%首付起，36期費率0。99%的低息貸款。該權益覆蓋上汽、阿里、張江集團員工及其直系親屬，人數多達幾十萬。
而“天使輪”車主除了享有首付7%，費率2。99%，最高還款週期72期的金融政策外，還享有天使輪使用者水晶福利（每週一800枚水晶紅包、水晶數量3倍加速）、“IM AD智慧駕駛全功能包”（標配智慧駕駛全功能包、終身免費升級）、資料權益兌換軟硬體升級（可升級鐳射雷達融合駕駛系統、三年後升級下一代高階能量電池）、IM Care無憂私享服務（7×24小時無憂私享服務）等權益。
不難看出，集團客戶的權益與天使卡權益有一定的差異，但如果集團客戶擁有天使輪名額，那麼集團客戶可以享受集團權益疊加天使卡權益。因此，在閒魚上出現了不少轉讓和求購天使輪席位的帖子。
“如果2021年有集團客戶購買了‘天使輪’車主的名額，今年再疊加集團客戶權益，那我們也認了，畢竟這些人只佔少數。”蘆軍說，“在推出大客戶權益之後，我身邊好多阿里巴巴的員工都去閒魚購買了天使輪車主的名額進行權益疊加。”
維權車主們認為，智己有虛構稀缺權益假象的嫌疑，並隱瞞了其他渠道的促銷優惠政策，影響和損害了消費者的充分知情權和自主選擇權，要求智己充分披露和解釋差異化對待“天使輪”車主的金融促銷政策，公正履行對消費者權益的承諾，以及清晰區分其與內部員工福利。
對此，IM智己使用者主理毛選向記者表示，是否會給“天使輪”車主免息政策要以總部下發的政策為準，目前給出的天使輪權益和集團客戶權益基本不會改變。
而針對閒魚上出現轉讓天使輪名額的情況，智己官方客服表示，天使輪名額不支援第三方轉賣，為了規避轉賣的情況，智己官方已經限定修改手機號碼。也就是說，使用者如果需要修改手機號碼只允許修改本人實名認證的其他手機號碼，這也是為了避免出現天使輪及A輪名額售賣的情況。
“如果說後期因為這些權益出現了進行盈利、非法獲利、轉讓或轉移天使輪使用者權益、代下單等任何超過官方合理的自用範圍情況，我們有權力採取終止訂單、取消交易、中止中斷使用者權益的措施。”對於有人已經在閒魚上購得天使輪名額的情況，客服解釋說。
智己汽車在一份說明中承認，確實針對創始股東方的員工推出了集團客戶政策，這也是各大汽車廠商對關聯集團使用者內購的通行辦法。但是，集團客戶權益與天使輪、A輪使用者權益並沒有繫結關係。
針對消費者最為關注的智己汽車“集團使用者權益超越天使輪使用者權益”問題，大連某律所律師李盛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如果智己汽車和購車方，在購車合同中明確約定了“天使輪”使用者的權益等級或者權益內容，後續智己汽車未按照約定履行或者承諾的，消費者可以提起訴訟，或者向消費者協會投訴維權。
“假設智己汽車在購車合同中，有‘後續其他訂車使用者的權益，將無法超越天使輪使用者的權益’類似這樣的表述，那麼當天使輪使用者權益被超越時，智己汽車就可能存在違約的問題。”李盛舉例說。
記者查閱《智己汽車天使卡說明》及《智己汽車預定意向書》後，並未發現有類似“後續其他訂車使用者的權益，將無法超越天使輪使用者的權益”的表述。
不過，在汽車行業分析師劉志超看來，通常情況下，在商業和融資領域，天使輪往往都是權益最多、後期獲益最大的部分。
劉志超對記者說：“尤其是智己汽車在最開始，還將天使輪使用者與‘稀缺尊享’‘限量3000席’這樣的概念繫結在一起，很容易讓消費者覺得天使輪使用者一定是最划算和實惠的。”
他坦言，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不少消費者才選擇成為智己汽車的天使輪使用者，但是如今的落差感，讓很多人無法接受。“這樣給使用者‘畫大餅’的做法，會傷害到那些喜歡和支援品牌的消費者，這對於品牌口碑和企業未來發展，都會產生負面的影響。”
“智己汽車天使卡說明中的每一條明細都是保障智己的權益而不是消費者權益。比如合同裡有一項條款：如後續公佈的規則與本說明衝突，以後續規則為準。”蘆軍表示，“沒有人知道智己能走多久，如果當初承諾的現在不兌現了，消費者的權益該怎麼保障？”
誇大承諾不兌現，車企“失信成本低”是主因
針對此次維權事件，一些“天使輪”車主表示，官方需要給出合理的解釋，而不能靠刪除官方釋出會影片證據、模糊字眼等方式處理問題，車主們除了在乎自身權益之外，也在意智己官方的態度。
5月8日，有“天使輪”使用者發現智己L7實際電池度數與宣傳不符。智己官方宣傳智己L7搭載93kWh電池，但是工信部申報的卻是90kWh，實車則是89。9kWh。
對此，智己汽車迴應稱，目前電池電量相關有兩套標準：一套是測試電池系統能量密度時採用的標準，即《動力電池、燃料電池相關技術指標測試方法》通常按“0。33C放電倍率”（3小時放光電池電量）進行測試；另一套是整車申報時採用的標準，即《電動汽車用動力蓄電池電效能要求及試驗方法》，按照“1C放電倍率”（1小時放光電池電量）進行測試。
兩者之間的資料差異，則是由不同的電池電量測試方法所導致，智己L7電池對應的續航里程和其他重要效能引數並不因此有任何改變。
“智己官方的說法是不合理的，畢竟國家標準只有一套。”蘆軍認為。
對此，智己汽車表示，已經認識到在工作中的不嚴謹，並在智己App中進行了說明，且接受使用者建議。今後會採用統一的資料口徑並清晰公示相關測試標準及備註，並且在對外的宣傳材料中進行了最佳化，以便大家更明確瞭解智己L7的產品資訊。
在2021年上海車展上，智己汽車相關負責人在釋出會現場講述智己L7的技術亮點，其中最吸引人眼球的無疑是智己L7標配無線充電技術。但在隨後公佈的配置表上，車主發現，車端無線充電接收器需要花6000元才能選配。
對此，智己汽車反駁稱，智己汽車在任何公開宣傳的場合中都沒有承諾過“無線充電配置”是標配，只是表明智己L7具備無線充電的技術能力。
記者從智己汽車抖音官方賬號——“IM智己汽車”2021年4月21日釋出的一條短影片中，可以清晰地聽到現場負責人的表述：“量產‘標配’的無線充電技術，支援11千瓦大功率無線充電。”
不過，目前這條影片已被刪除，刪除的原因也不得而知。
除了無線充電技術，蘆軍表示，智己L7出現減配的情況包括：21+6活塞卡鉗變成20+4活塞卡鉗；12個高畫質攝像頭被減配成11個；5個五代毫米波雷達被減配成4個；前排座椅通風被減配成靠背通風；腳踢式電動尾門變成電動尾門等。
於洋告訴記者，“減配”時間出現在2022年3月，智己公佈天使輪配置表。當時他並沒仔細關注，直接支付了5000元鎖單。
記者在《智己汽車預定意向書》中看到，“預售配置與最終配置”是這樣描述的：本意向書內容及預售配置不構成智己公司對您所預定車型資訊及其他預定事宜的單方允諾或任何承諾、保證（包括但不限於車輛名稱、內外飾、配置規格、產品功能、成產/交付日期等），最終配置需以最終正式上市的智己汽車的實物配置為最終依據。
對此，李盛提醒說：“消費者在簽訂購車合同之前，一定要仔細閱讀合同的各類細則，對於相對模糊或者容易產生疑問的段落，應該及時與銷售方或者車企方溝通，避免在簽訂合同後產生不必要的麻煩。”
值得注意的是，官方並未對“升級鐳射雷達和高階能量電池的條件未明確”和“官方App社群管理混亂”兩個焦點問題作出迴應。尤其在“升級鐳射雷達和高階能量電池的條件未明確”的問題中，車主們提到了“原石積分”的問題，原石積分獲取方式和升級所需具體數額都沒有明確披露。
李盛表示，若汽車企業承諾了某種優惠或者權益，但是沒有在購車合同中明確其使用時間、使用數量等資訊，則屬於未約定明確。這種情況下，消費者若想要實現自身權益，應該與車企進行協商，如果車企遲遲不給予回覆，那麼消費者可以向消費者協會投訴維權。
針對此次維權事件，一些“天使輪”車主表示，官方需要給出合理的解釋，而不能靠刪除官方釋出會影片證據、模糊字眼等方式處理問題，車主們除了在乎自身權益之外，也在意智己官方的態度。
“一方面，官方承諾的東西能不能寫在合同裡，或者出一份有保障性的宣告，合同不能全部都是保障企業的利益。另一方面，目前為止沒有任何管理層出面為員工侮辱車主道歉，這會讓人們覺得智己是一個道德感缺失的企業。”蘆軍說。
在劉志超看來，智己汽車的對外宣傳有刻意誇大的嫌疑，配置和政策的變化之快，讓不少“天使輪”車主產生怨言。此外，在合同條款上，智己汽車採用了以“實物配置為最終依據”等免責說法，對於普通消費者來說，即使發現了問題，也很難要求廠家修改合同。
從近些年發生的一些汽車維權事件來看，車企“失信成本低”是消費者維權難的主要原因。在產品對外宣傳和“粉絲營銷”的時候，車企往往會誇大其詞，擺出一副“相信我，沒錯的”的架勢，但在實際產品交付的時候，又有多種理由可以反悔，且不願承擔任何責任。處於弱勢地位的消費者往往無法與企業博弈和抗衡。
一位業內人士認為，消費者可以“用腳投票”，不誠信的企業即使可以鑽法律空子，但如果在企業發展過程中始終採取“過河拆橋”的手段，也會受到市場的反噬。我們一直在說企業社會責任，“誠實守信”其實也是一種責任。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蘆軍、於洋、李盛均為化名。）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張真齊
見習記者 王志遠
第五屆“中國製造日”特別節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