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的餘暉-南明史系列（一）第一集不詳的新年

公元1644年（大明崇禎十七年）正月初一，位於大明帝國的中心的中心，京師之內的紫禁城中，凌晨寅時不知不覺地到來了。不遠處的自鳴鐘和銅壺滴漏兩種不同的計時方式彷彿在比賽一樣的滴滴答答的計時，萬籟俱寂。大家都睡了。只有在紫禁城內的還有一個人沒有睡覺。

在紫禁城的一所宮殿內。陳設不是特別的豪華。甚至可以說很簡單。很難想象這是一個皇家的宮殿。屋內的龍書案上放著各地呈上來的奏摺。桌案上的蠟燭都換了好幾次。最後一次換的蠟燭也快燃盡了。宮殿內的角落還擺放著燒得快要沒了的炭火用來取暖。

外面漸漸地因為太陽的慢慢升起而露出一些白白的光亮，但是還是特別黑，凌冽的寒風順著窗戶的縫隙吹起來。桌案後面一個椅子上坐著一個穿著半舊龍袍子裹著一點皮襖的中年男人。隨著寒風的刺激，這個男人不禁打了打哆嗦。他心裡不禁想到“這才是新年的第一天，竟然就這麼冷，一點也沒有新年的好兆頭。”

這個中年男人正是大明王朝第十七個君主朱由檢。說是中年人也才不過30多歲，只不過頭髮因為多年操勞國事幾乎也近灰白。身材又消瘦不像他的父親和祖父那般寬大。和他的同父異母的哥哥朱由校倒是很像。朱由檢坐在龍椅上看著桌案上的奏摺真心煩惱。全是地方官上奏的當地哪裡有造反了，哪裡又有旱災，蝗災了。還有關外的奏摺是那些滿洲人又打下了那座城池了。

剛上任時，自己能相信的就只有自己的結髮妻子周皇后，17年過去了，依然只能相信他的皇后。自己曾經相信過袁崇煥，洪承疇，相信過東林黨。但是這些人都是讓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了。

江山風雲情裡的周皇后

自己不是沒有能力，剛即位就能不動聲色，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除掉魏忠賢一黨，但是除掉魏忠賢以後，自己覺得這回可以大刀擴斧的改革了。想做中興之主。但是很多問題是積累下來的。

不是隻靠一股激情就能做到的。自己又未嘗不知道這些問題，只是自己的自信心爆棚了。可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當夢想照進現實，將自己的一腔熱血都給澆滅了。但是自己的性格使然，又不同於他的父親和兄長。做不到就苟且了。自己還是要努力的。做不成中興之主。那就做個一般的皇帝吧。沒想到老天爺會和自己開玩笑。馬上連這個小小的願望都做不到了。

折磨自己17年不能睡好覺的有很多事，最重要的有兩個。一個是中原內地此起彼伏的農民起義，如同野草一般的生存能力，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除了這個問題就是關外的清軍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時常窺伺中原。而且這個問題從祖父萬曆皇帝開始一直到現在自己都沒能解決。三代四個皇帝，真是鐵打的女真，流水的皇帝。

而最讓自己撓頭的是這兩股勢力似乎是商量好一般，每次自己馬上要解決滿洲問題，起義軍就鋪天蓋地的起來了。如滾雪球一般從十幾個人到幾百人到幾千人。只能把關外的鐵騎調回來處理他們。而和清朝談和。而這是自己最不想做的事情。曾經的兵部尚書陳新甲，薊遼督師袁崇煥都是因為私下和清軍議和被自己收拾了。

而每當要把這些流賊處理掉的時候，關外的滿洲人又不安分了。大有直逼京師的氣勢。而且這些對手都比自己的歲數大，所以經驗也多。尤其是最近的幾年，這種情況更是此起彼伏。朱由檢想到這裡，不禁心裡又抑鬱了。十七年了，自己盡心竭力地做事。不像父親和兄長那般逍遙。

結果上天還是這麼對他。真心覺得委屈。想了這麼多事，窗外早已是朝陽東昇了。不禁長嘆一聲：“又該上早朝了。這個除夕宮裡沒有一點過新年的氣氛。今年難道也過不好了嗎？”

趕緊上前說道：“啟稟皇上，您沒敲鐘，大臣不敢進殿。”朱由檢馬上忙喊手下侍太監敲鐘。開啟大門。迎接他們。奈何鐘聲除了給冬日的紫禁城帶來了迴音之外沒有任何人來。等了半個時辰。依舊無人。難道都睡了。朱由檢沒這麼耐心等了。叫來了司禮監掌案曹化淳：“小曹，既然大臣們還沒來，要不朕先去拜謁太廟吧”朱由檢覺得還是和祖宗去聊聊天正好。曹化淳道“是，陛下，奴才這就去給您準備”小曹下去了。不一會又回來了，一臉無奈地對朱由檢說道“陛下，恕奴才無能，沒找到您的鑾駕。”

朱由檢怒從心起：“廢物，怎麼會找不到鑾駕呢，馬到去哪了，不行隨便去找幾匹馬也行”小曹又答應著下去了。原來是昨晚新年，看鑾駕的人聚在一起喝酒過年了。結果喝醉了。到現在還沒起呢，馬也沒套。而且也都正無憂無慮地吃著草。現在把他們叫起來已經不趕趟了，小曹畢竟是混到了司禮監掌案的位置，還是有辦法的。

跑到端門外，找了一架馬車。臨時找人套了幾匹馬。但是這些馬平時沒拉過車，都是供人騎乘辦事的。所以人喊馬嘶之聲不絕於耳。小曹覺得這樣的馬車，皇上肯定沒法坐，只能再次回來告訴皇帝，為了安全他去不了太廟了。正好這時朝臣都趕來給皇帝朝賀。朱由檢才算沒發火，

但是他看著下面大臣稀稀落落的站隊朝賀，覺得是出鬧劇，勉強對付完了早朝。門外的鑾駕也找到了，沒想到這時從外面颳了一陣大風，揚起的霾土吹進了太和殿。大冬天還能除塵除塵簡直不是好兆頭。去太廟的心思也沒了。朱由檢剛要下朝，就見一個太監匆忙上來給朱由檢一個奏摺，是鳳陽總督古國珍送上來的。這個奏摺看完，朱由檢站立不住，摔坐在地上。趕忙有兩個太監把他攙扶起來。原來是奏摺上說，鳳陽地震。鳳陽是朱元璋的老家，是明朝的龍脈。鳳陽地震難道是天不佑大明？

趕忙叫來大臣給他算上一卦，朱由檢其實心裡不信這些東西，但這麼多事情出現在大年初一，不是好兆頭，使勁搖了搖卦桶，出來了卦籤，上面寫了一段話。“帝問天下事，官貪吏要錢。八方七處亂，十爨（cuan四聲）九無煙。黎民苦中苦，乾坤顛倒顛。干戈從此起，休想太平年。”朱由檢看完了這些話。冷汗直流，終於弄明白了。這些事情是老天爺給的大明亡國的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