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讀臺灣作家的散文,讀林清玄的散文有一種輕鬆的愉悅感,而讀言叔夏的散文似乎有一種莫名的情緒,一種淡淡地、孤立於世的孤獨感。我不知道這種感覺從哪裡來,也不知道它為何而來。
常常讀到一個篇章或者一句話,需要停下來思考或者重新再讀一遍,她所透過文字表達的想法往往需要自己加工後才能明白。
那些並不深奧的道理,卻用了不那麼容易理解的語言呈現出來。
她的每一篇散文裡的句子都很長,而且用了大量的擬人擬物的手法,我在閱讀的時候一邊感嘆她的文字功底一邊抱怨她的文章真的很難讀。
她把房子比作洞,把圖書館比洞,把一排一排的書架比作洞,把天空比作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日夜顛倒的作息,讓她看到周遭事物的眼光變得不一樣。
她在《賣夢人》一文中寫自己早晨起來搭捷運,把所走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比作洞。
從一個地洞前往另一個地洞……這段路程像是一段搖晃的隧道……
在另一個段落裡,有一處非常有意思也非常有趣的描寫,似乎透過她的文字,就能想象得出學生們的惺忪的狀態。
我不知道我的學生們是不是也是在這樣的清晨,鼴鼠般地從自己的地洞中起床,梳洗,攜帶那桃太郎般最終餵食給他動物夥伴們的早餐,駛過一條洪流般的百日隧道,來到這個我們共有的地底洞窟。
她除了喜歡把天空比作地洞,還喜歡把白日光比作河流。
她的文字像她筆下的洞,一個接一個,由這些不同的洞組成的意向像一個迷宮,行走在她搭建的迷宮中需要很豐富的想象力和理解能力。
《從前從前有位KKman》這篇文章,我讀了好幾次,每讀一次就會喜歡多一點,理解多一點,然後就再讀一次。明明是很簡單的文字,明明就是一個跨世紀的事情,在她的筆下,好像世界一夜之間翻天覆地變了樣。
她在文章最後說:邊活著網路時代,邊活過了網路時代,卻也總活不出網路時代。
這大約就是跨世紀之後帶來的最大的不同吧。
其實她的文字當中也並不是都是晦澀難懂的抽象的比喻,也有很幽默的語句,在《野菇之秋》中,作者借用母親的口吻寫下這一段話:
別在貓面前換衣服。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人類無法知道貓到底看到了什麼啊!
讀到這裡,一直緊繃的神經突然得到了舒緩,一種猝不及防的幽默真的能令人笑出聲來。
言叔夏的文字需要慢慢地去體會那些藏在她文字的魅力以及藏在語言中的另一個世界。
去想象她筆下人物的生活狀態,去發現生活的另一面。
那些不被定義的人生,才是最自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