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濛濛去澆地

確切一點說,是澆花生;實在一點說,真是不想澆;可現實逼人:二畝地的花生又低又黃,連控旺藥都打不成,正是扎錐期,再不澆估計今年連花生都吃不上了。

其實早該澆了,可天氣預報說有雨,便等,買了個表,中國的xx局真該撤了,鬼話連篇,害得我等了一個多月。眼看下雨無望,下決心去澆了,儘管xx局還說有雨。

七點多到地,和夥伴兩個將鐵架子支在井沿上,用鋼絲繩吊了水泵往井裡放,安一節下水管,放一段鋼絲繩,安了六節,放了六次,

續水

泵工作完成。政府興水利,造福農民,將地線走來,在井旁裝了接線鐵匣,方便極了。

給電工打電話,兩人排管子,剛排一節,電工過來接線,傾刻工夫,通電出水。水管一節接一節,記不清接了多少節,終於通到了地東頭,管子多長地多遠,那是理想的結局,水多面少或者面多水少才是生活的常態,本意是一碗水端平,每棵花生都雨露均霑,可實在是鞭長莫及,邊邊角角的幾棵花生沒澆到,有點兒小遺憾。

才澆了一個地頭兒,同伴有事騎電車回街上了,一片土地便是我的江湖了,那根水管玩弄在我的股掌之間,俺一會兒來一個左右開弓,一會兒來一個青龍盤柱,再來個巨龍擺尾,有時會玩個鷂子翻身,我感到不僅在澆地,簡直還是在練功夫,

若果

有些天賦再勤奮一些,說不定俺也會成為掃地僧一類的大師呢!

忙裡偷閒,舉目四顧,周邊皆為青紗帳,齊齊整整地將我的花生地圍成了規規範範的長方形,人在其中,抱著水管活動,銀亮水珠灑落在碧綠花生秧上,卻也是一幅生動的農田勞作圖了,其中勤勞的主角自然非俺莫屬了,得意!

得意未能持久,夥伴辦完事回來,扒了扒澆過的地面,說:不中啊,哥,表面一層是溼的,二指以下還是乾土,沒溼到花生根,架機器不容易,澆一回就澆透,白格對。兩人決定不再抱管子澆了,乾脆漫灌,每個溝流滿水,讓水滲到土裡保證根系吸收。

人家招呼著挪管子,我清除雜草。當初花生剛生出時伴隨的是一層密密麻麻的麥苗,比頭髮還稠,比播的還勻,不知他奶的大聯合是怎樣幹活的。往年也有,可今年的確實多,而且面積大,基本每塊田都有,旋過種花生的地尤為顯眼。打了一遍藥,半月過去,肆意猖狂的麥苗不浪了,可馬寶秧和紅葉草卻又登場了,一個早晨,俺起床上地各就著一趟一趟老婆拐線,幹了多半晌回家吃飯,又打了個黃昏,將全部地面過了一遍。不料隔了半月,又一茬雜草又將起身,雞冠花亭亭玉立;紅葉草儀態萬方;油子草風姿綽約;

刺薊

張牙舞爪;天寶豆提著燈籠,馬寶秧匍匐

潛行

……草雖多姿,奈何喜歡不起來,俯下身子將它們連根拔起,天旱土松,一拔即出,銀白或紫紅的根莖上還帶有少許乾澀的碎土,在左手掌上一磕,碎土簌簌落地,右手一揚,一道線滑出,最終落在鄰界處。向西張望,父親也早早來了,不聲不響幫著薅草,近十點,我說,回家吧,年過七旬的老掌櫃挺聽話,一改平生犟脾氣,騎了腳踏車下班了。我則繼續,終於幹完,回首望去,一片平疇賞心悅目。

不知不覺半晌有餘,亦渴亦累,將車箱中一隻略帶傷口西瓜拿出,吭哧吭哧抗到地中間,咚的一錘,一股餿氣蓬勃噴出,一克簍壞水自口中溢

,無奈,又挺咣挺咣跑到車邊,抱起另一隻有些偏臉子過來,一錘卻打出沙壤,兩人吃個開心開懷。

天陰陰的,氣溫涼爽,還真是澆地的好天氣,可天公不作美,居然星星灑灑起來,我們只顧澆,下它下它大那蛋,井水河水互不侵犯,各行其事。

後勤打來電話,飯好了,同伴讓我先回,說我肯餓,撈麵條,有雞蛋豆角肉,有蒜汁,我又醃了兩支辣椒,吃了小半缽子,怕耽誤事兒,給同伴送到地裡,怕他渴,灌了一瓶茶,怕下大,拿了兩個雨披。

雨沒怎麼下就停了,機器沒停,說說話話到了地頭,乾脆噴了一會兒,近三點,收機器,給電工打電話,人家正忙,似乎在壘長城,叫我們自行取下線頭,並將櫃子鎖上。

絞動滑輪,一節一頓一取管,取了六回,兩人將水泵拎放車上,水管隨澆隨收,最終剩一節路管,兩人自中間向兩頭控水,再盤,放好管子,再將下水管一節一節插向車架右邊空隙處,包好捆好,最後將井架捆好放車上,顧不上泥母豬似的形象,徑向家中奔去。

勞累著,輕鬆著!